读书园地

                                             ◇ 朱晓峰

    在一次偶然中看到梁宏达在他的评论节目中谈到对当代中国电影的评点中对这部作品的推崇，我进而产生了对这部作品的兴趣，他曾说上世纪90年代中国内地当代电影在他心目中的“双璧”是张艺谋导演的《活着》和姜文导演的《阳光灿烂的日子》。在他看来由葛优和巩俐主演的这部作品，虽不能说百分百地完美还原了原著的主旨，但也是不多的能够真正在电影作品中展示真实的作品，就这样，我非常想要了解一下这部作品究竟是怎样一部能够打动人心的作品。
曾经，在我的心目中只有鲁迅这样的中国文学人能够真正从字里行间展现底层人民的心声，而不是靠浮华的辞藻来堆砌虚伪的繁荣，但是余华的这部作品让我意识到我错了，在当代的中国文学界还是有一些凭着自己的良心来写作的人的，以前网上    曾经看到有人将余华赞誉为当代中国的巴尔扎克，过去我不以为然，但是余华却将巴尔扎克的批判现实主义文风在当代中国进行了本土化的移植，通过对小人物生活的描写来批判中国那些荒唐的过去和现在。
    作者余华有许多著名的作品，但是这部《活着》却是在世界范围内影响最大的一部作品，不得不说这当中有着当代中国电影人和著名翻译家的功劳。且不论电影《活着》的主演葛优和巩俐的影响力，但就这部电影本身所取得的成绩来说也是非常成功的，该片获得1994年第47届戛纳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大奖，葛优成为首位获得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的华人，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外语片，全美国影评人协会最佳外语片等奖项。同时，这部作品被翻译成韩文版、日文版、英文版，进而在世界范围内获得广泛的好评。
    作品的主人公被作者称为福贵，看完全书，我想说的是这真是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名字，作者在名字中的隐喻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在中国人的传统思维中，“福禄寿”是象征美好的不二选择，但是书中的福贵虽然名字中包含了“福禄”的隐喻，但是他的一生除了能够攀得上“寿”字以外，跟“福禄”两字毫不靠边，家产被他自己败掉，“禄”字无从谈起，家中亲人陆续离他而去，丧事不断，“福”字更是令人无语。就这样一个无福无贵的“福贵”撑起了全书的悲剧命运。
    作者余华是以非常擅长在平静的叙述过程中用近乎冰冷的笔调娓娓叙说悲剧的作家，《活着》这部作品也是他这种文风的集中体现。这里举出书中的一个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
    首先是在开篇，说到福贵和他的老牛在田中犁地，在老牛疲累而不想再犁地时，他对老牛喊出了“二喜，有庆不要偷懒；家珍，凤霞耕得好；苦根也行啊。”这样的一段话，当然在开篇时并不了解全书的概况，在最后读完全书后，我终于了解了作者这句话的开篇结尾呼应的含义，福贵和这头老牛一样忍受不了一个“人”的孤寂，需要这些人活在自己心中，才好继续活下去，与其说福贵是作为一个人活着，还不如说他和这头牛一样是靠着自己的回忆活着。说到这头牛，就不得不谈到这头牛在全书中的隐喻价值，最后全书末尾的时候谈到福贵是在市场上看到这头老牛将被人杀死时用自己全部的钱买下了它，每当看到他，福贵就看到了自己的现在，人和牛，不同的生命，相同的命运，何尝不是现实的残酷呢！作者将所有的情绪在这种娓娓叙说的过程中悄悄侵入读者的阅读。这样一来，《活着》以一种渗透的表现手法完成了一次对生命意义的哲学追问。
    《活着》这部作品在海内外的评价也不尽相同，在以现实主义为标榜的中国主流文学评论界，对《活着》给予了尖锐的批判，认为作者将主人公福贵最终的活着类比为一种类似牲畜一般的生存，并予以唾弃；但是另一方面海外市场对《活着》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认为《活着》是繁华落尽一片萧瑟中对生命意义的终极关怀，福贵的命运昭示着人类的苦苦追寻一切不过是虚妄而已，结尾那个与福贵同行的老牛暗示一个令那些所谓高贵的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其实人真的只是一种存在，它和万物一样并无意义。追寻，探究的本质不过是一个大笑话而已。
    余华将主人公福贵前半生总结为不断地在寻找“活着”的意义，为妻子、为孩子、为改变，其实最后作为老人的福贵终于知道了，“活着”的目的本不需要寻找，“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活着”的道理直到自己垂垂老矣之时才领悟，不得不说是一种更大的悲剧。这又暗示了中国文学的另外一个事实：　以现实主义做口号的现实主义其实是最不敢面对现实的。
    《活着》用一种很平静，甚至很缓慢的方式，将人们在阅读中可能存在的一个又一个向好的方向发展的幻想逐个打碎。通过这样的过程，人们就对此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这样的阅读是一次心理的恐惧经历。《活着》的伟大在于作者想要告诉读者：　生命中其实是没有幸福或者不幸的，生命只是活着，静静地活着，有疑似孤零零的意味。
                                  （作者系青浦区朱家角镇文体中心图书管理员)

                                    荣获2012年上海"农家书香"征文活动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