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园地

                                            ◇ 陆晓婷

       要系统而深刻地论述亚里士多德（以下简称亚氏）的《尼各马可伦理学》（以下简称《伦理学》，王旭凤、陈晓旭译，中国科学社会出版社，2007年版），对我来说并非易事，这份读书笔记，只是我读《伦理学》的零星所想所得。
                                           一、 年轻人该不该看《伦理学》？
        读《伦理学》的第一个疑问因“年轻人不适合学习道德哲学”（第1卷第3节）这一句而起。在亚氏认为，对于缺乏生活实践经验、听命于情感的年轻人，道德知识毫无益处。“道德哲学预设了生活经验并研究生活经验”，“道德哲学的目的是实践而非单纯的知识”，年轻人“听到了跟没听到一样，学不到任何东西”。
        既然这么说，那么年轻人就不需要也不该看《伦理学》吗？年轻人缺乏生活经验，而道德哲学则研究生活经验，年轻人是否能读懂道德哲学确实很成问题。这就像读鲁迅的作品一样，只有生活经验丰富的人才能读懂鲁迅，缺乏生活实践的年轻人只感觉鲁迅的文章艰涩难懂，无法与鲁迅产生共鸣。年轻人“易于服从冲动的情感”，而道德哲学要求理性，两者存在矛盾。这样看来，不是年轻人该不该看《伦理学》的问题，而更是他们愿不愿意学的问题。不过不管怎样，年轻人还是有必要学一下《伦理学》，或者说更广义的道德哲学。道德知识并非如亚氏所说的对青年人毫无益处，首先，以积累知识为目的，学一些道德知识就有必要；其次，年轻人当然缺乏生活经验，但不意味着他永远缺乏生活经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阅历会增加。如果之前学过一些道德知识，在不断的成长过程中他就会慢慢懂得这些知识，并可能用它们来指导自己的生活实践。
                                           二、 几个关键词
        亚氏的《伦理学》中讨论了很多问题，其中有几个概念相当重要： 善、幸福、中间状态、实现活动、快乐，因为这些概念几乎是贯穿全书的。抓住这些关键词，基本就能比较清楚地掌握亚氏在《伦理学》中的主要观点。
        在讲述这些概念之前，有一个前提必须要了解。在一开始，亚氏就表明“我们开始研究德性，当然是人的德性，因为我们一直在讨论人的至善和人的幸福”，他所讨论的，都是与人有关的问题，具体来说，亚氏的道德准则都是人能达到的最佳，他不讨论高于人性的神性，也不讨论低于人性的兽性。在亚氏认为“野兽与神祇无德性也无恶可言。因为神性比德性珍贵，兽性则与恶属于不同的种类。”可以说，亚氏很清楚地知道人性所能达到的极限，他没有不切实际地对人类提出过高的要求，虽然他所说的中间状态也是相当难实现的一种状态，但这至少是人可能达到的一个高度。
        （一） 善
        善是《伦理学》的主要研究对象。善是什么呢？首先，善是全部事物和行为所指向的目的，如果目的有多个，善就是这些目的的总和。其次，善分为独立的善和辅助的善，不为了其他的善而被追求的善就是独立的善，反之就是辅助的善。当然，了解什么是善，并不意味着就能获得善。而且，善不一定带来善果，因为“善本身也允许类似的错误，因为很多人因为善而受到伤害： 有些人因为财富而遭到毁灭，另外一些人因为勇敢而丢掉性命”。
        人所追求的善，应该是“为人践行和获得的善”，即属人的善。最高的善，则是人们寻求的最终目标，它具有“绝对终极”的性质，总是为其自身而选择，而从不为他物而选择。由此，亚氏就由善引到了具有这一性质的最高的善： 幸福。
        （二） 幸福
        什么又是幸福呢？
        不同的人对什么是幸福有着不同的说法，甚至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境况下对幸福也会有不同的陈述。然而，几乎所有人都把幸福作为其最终的追求目标（也就是最高的善）。“我们为幸福本身而选择幸福”，我们追求荣誉、快乐、金钱等等，都是为了获得幸福，“幸福是起点，即做其他事都是以之为依据”。只是，在现实生活中，当我们追求荣誉、追求快乐、追求金钱的时候，我们常常忘记了幸福这个最终目的，我们把手段当作目的，把目的当手段，最终失落了幸福。
        善的事物有三类： 外在的善、灵魂的善和身体的善（这似乎也可以作为外在的善的一种）。在亚氏看来，幸福属于灵魂的善，灵魂的活动和功能构成幸福。但他同时也没有否认外在的善，外在的善是对幸福的必要补充，比如朋友、金钱、政治影响等。只是，我们在此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以为取得这些外在的善就是获得了幸福，殊不知这些只是获得幸福的工具而已。“幸福很明显是终极和自足的，是其他一切现存事物和可能事物的目的。”
        最终，亚氏对幸福做出定义：“幸福就是灵魂合乎德性的实现活动，至于其他善，在本性上是对其有用的工具和手段。……构成幸福的必须是完整的德性和完整的生活。”也由此引出了德性这个概念。
        （三） 中间状态
        亚氏研究的德性，仍然是人的德性，正如他讨论的善和幸福一样都是属人的，是一种值得称赞的品质。根据灵魂有理性的部分和非理性的部分这样的区分，人的德性也分为两种： 理智德性和道德德性。“纯科学、理智以及实践智慧都是理智德性，慷慨和节制是道德德性。”
        在讨论道德德性时，亚氏提出了一个重要的概念：“中间”。道德德性“是关于感受和行为的，感受和行为里面就有过度、不及和中间之分。” 而道德德性就本质和定义而言，是一种中间状态。中间状态是一种善的状态，与它相对的过度与不及则是两种恶的状态。但这个中间并不是绝对的中间，而是相对的中间，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何况，如果相对于不及来说，中间就是过度；而相对于过度来说，中间则是不及。从对“中间”的讨论中，足以看出亚氏具有很强的辩证思维能力。
        （四） 实现活动（Working）
        “道德哲学的目的是实践而非单纯的知识。”如果不将所知的道德知识运用于实践，一切都是一场空。“有知识不去运用它，与有知识去运用它都是有知识”，但两者却有着天壤之别。亚氏所举的一个例子，就生动地证明了这一点： 在奥林匹克比赛中，获得桂冠只会授予参赛者中的一位，而不会授予虽然最为健壮却不参加比赛的人。要达到中间状态、获得幸福，就必须要有实现活动（Working）。
        幸福就在于实现活动，或者说是实践。没有人的实现活动，人的幸福就无从说起。中间状态的获得不是说说就能达到，需要在生活实践中获得足够的经验，才能准确辨别出在不同情况下，什么是最好的行为。
        另外，实现活动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亚氏在第一卷的第七节有所论述：“人在整个一生中都要符合德性，一只燕子和一天的春光明媚造不成春天，一天和一个很短的时间也不会使一个人得到至福和幸福。”
                                    （作者系闵行区梅陇镇金都路居委会干部）

                          荣获2013年上海“农家书香”征文活动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