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 芸
最近几日,天气闷热,心绪也跟着不安宁,便翻出旧书想定定性子。于是,再一次细读《我们仨》,心头又是几番滋味,和初时相比,竟是被那份平淡的领悟所震撼。
尤记得当时《我们仨》美誉一片,便赶着潮流买来。读后,只觉满目疮痍,心头也被孤独占得满满,不忍再看,也便闲置在一边了。
对于杨绛先生的印象,是在《围城》后记和无数篇新闻报道里,觉得这是个笔调平淡优美却不得不面对孤独的人,也想过若是自己面对同样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处境呢?许是年轻,竟是连想象都觉得十分艰辛。亦是年轻,总觉得生活应当是独善其身的、不被拘束的。
对我来讲,把生活看作是永不停息的挑战而不是在回忆里怀念远为合理。因为这使我跳脱出我自己,看到完整的自己,并帮助我改进、激励我的斗志,让我感受到生活被某种特别的意义充实着。而在我周围围绕着的则是个人与环境不断磨合衍射的产物,很多人都把它假想成年轻的躁动与不安。迎接挑战远比蓦然回望更需勇气,对此我深信不疑。一颗年轻张狂的心更让我没有停下的理由。
在我的认知中,世间未知的、不明了的才是最大的不安,如若连战胜未知的勇气都有了,自然是无所畏的了。然而,当我逐字逐字地进入杨绛先生所回忆的生活之中时,才发现,有一些过去的记忆,光是回望,就已然让人丢盔卸甲。
他已骨瘦如柴,我也老态龙钟。他没有力量说话,还强睁着眼睛招待我。我忽然想到第一次船上相会时,他问我还做梦不做。我这时明白了。我曾做过一个小梦,怪他一声不响地忽然走了。他现在故意慢慢儿走,让我一程一程送,尽量多聚聚,把一个小梦拉成一个万里长梦。这我愿意。送一程,说一声再见,又能见到一面。离别拉得长,是增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呢?我算不清。但是我陪他走得愈远,愈怕从此不见。
这简朴的笔触却描绘了最美的爱恋。
我曾听人言,“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杨绛先生与钟书就是最好的证明。徐徐回望一同走过的63年,有过腥风血雨,更多的是平淡质朴。他们不追名逐利,他们享受着家庭的温馨也忍受了最艰难的社会压力,他们坚持学术与科研的追求……互相扶持着,陪伴着。这样真挚的感情少有,这样坚守的人难寻。再看看当下的爱情,光怪陆离,匪夷所思。小三可以说,我们是真爱,只是相遇的太晚,何必在乎形式;大龄剩男可以说,都怪现代女性太物质、太现实,看不上我;适龄女青年们又说,这社会男人的胆子怎么这么小,我这么好追……种种如此,痴男怨女们骂骂咧咧、你来我往的抱怨着末法时代,却不愿意回望看看自己。
就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古典式爱情已经不适合当下,我也始终相信爱仍然是爱,不曾改变。或许人世间并没有小说或童话故事那样幸福快活的结局,人世间也并没有那么单纯的快乐。这里的快乐总夹带着烦恼和忧虑,人间也没有永远。但只要有一个陪伴在身边的人,即使一生坎坷,到了暮年也会有安顿的居处;即使老病相催,也能相伴着走过大半的人生。
“但我们仨都没有虚度此生,因为是我们仨。”回望生的来路,杨绛先生将自己比作日暮穷途的羁旅倦客,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便是一家人能够在一起。于是杨绛先生以女性独有的温柔叙写了他们仨整整六十年的生活。结婚、去英国留学、阿瑗出生、为生计而努力……极为怜爱,让人会心微笑。“三反”、“脱裤子,割尾巴”、“四清”、“文革”……泰然处之,让人折服。独有的生活哲学与杨绛先生的文字一样,洗净铅华,含芳吐秀。
看《我们仨》,内心一次又一次地被平淡的感悟所震撼。可贵的是,全书未见一悲字,但文字之外却又哽咽有声,一声“钟书”、一声“阿瑗”有心酸苦楚、有无奈不甘、有如梦如幻,但更多的是幸福温暖,扶持平淡。
读完此书,心中也略有遗憾。无论周遭如何嘈杂,也敌不过你我心中的一汪沉静,待此时,必再阅此佳作。
(作者系奉贤区柘林镇海湾村大学生村官)
荣获2013年上海“农家书香”征文活动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