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束万忠
从松江城区通往佘山的路可多呢!近些年来,松江的交通发展迅速,令我这个从小生活在辰山的老者竟然迷了路!记忆中有一条小路,可以抄近路通往辰山和佘山,2008年的时候,我还专程走过。
记得那也是为了追寻童年踪影,特意携女儿怀着满心的喜悦寻去。刚进小路,路左边顿现一片类似高粱、芦苇类的牧草苏丹草的世界,正是东风吹来,苏丹草一律斜斜地向西飘摇,田里两个勤劳的男女正忙着收割,农夫弯腰割草成堆,农妇来回把草收放到劳动车上,远处隐现着东西佘山,有点连绵起伏。女儿立刻惊叹: 好似法国画家米勒的作品《拾穗者》!不同的是画作表现的是三个农妇在收割后的麦田,正弯着身子十分细心地拾取遗落的麦穗,人物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构成一幅和谐、宁静的金色调图画。而眼前则是在郊区山村,盛夏的清晨,农民忙着割草的真实的乡村生活景象,只有绿,充满生命希望的如朱自清先生笔下“平铺着,厚积着的绿”。让我想起另一位也曾画过《拾麦穗的女人》的法国画家布雷东说过的话,他说农民过的是“艺术家的生活”。这让我相信农村里的人永远是快乐的、热情洋溢的。
路的右侧,蒸养机稳稳落在波光粼粼的池水中,是鱼塘。难怪左侧有牧草地,那苏丹草不但是马、牛、羊喜食,也是养鱼的好饲料,布局也真合理,左面割了草,即可丢入右面鱼塘,人又省时省力,鱼又食物新鲜!那一方一方的鱼塘井然有序地排列着,风吹来,池水漾起一波一波,真想坐在塘边,静静地看这碧波荡漾,回味下童年捉鱼摸虾的乐趣。
很快到了路弯处,前方河流旖旎着袅娜向北,河边停靠着几艘水泥船,河岸边是江南水乡普遍的黑瓦或红瓦白墙农家小楼,河的尽头叠现着绿荫荫的山峦,清晰可见白色的圆球和赭红色的尖顶,必定是西佘山了。路边有一老妇设摊在卖瓜。两个塑料筒上搁着一宽扁,就算是一小摊了。和有些农民成筐的瓜果不同,竹篮里装着三两只白瓜,一堆黄金瓜和青皮绿肉瓜,还有一篮桃子,一眼便知是自家种的。女儿顿时有了购物欲。我和老妇也聊上了,原来她家蛮富实的,儿子家在松江新城有房有车,老两口也有农村养老金,有田闲不住,种点农蔬吃不完,拿到市场卖路远货少又不划算,这路边来往人多,瞧见了也就图个新鲜省力。这话直说到女儿心里去,恨不得把她的瓜果全包了。
转弯处见一片菱塘,塘里满铺着菱叶,菱盘已展开,菱藤的婉转令菱叶变换着方向生长,那青绿色的叶面团团簇拥成深深浅浅的层次,在阳光下散发出斑驳亮点,而令整片菱塘熠熠生辉。想到入秋就可品尝到脆嫩味甜的水红菱了,不由对这片菱塘倍添了几分亲切感。
紧接着的一方荷塘延伸了路弯处,荷叶在高低稀密间展现风姿,直感觉路在不停左弯又右转。
惊喜也接二连三。弯道后忽然出现的梨树,梨子已挂满树梢。早就知道佘山地区盛产上海蜜梨,更幻想春日里山脚下“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风景……又一片桃林跃入眼帘,女儿不禁雀跃,真的如李白所言“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吗?
而路边攀爬在竹篱笆上的夏令农蔬仿佛是小路的一条精致“花边”。豆角俨然成了这个季节的主角。喜欢看她枝藤缠绕的姿态,青色的豆荚长像管状,攀在枝叶萦绕的篱笆上,垂下一条条,似女人裙摆的流苏,所以更愿称呼其为裙带豆。见一大婶在摘豆角,豆条粗细均匀,透明有光泽且籽粒饱满,女儿不禁兴趣盎然,上前欲购,回说不卖,中午孙女、外孙回乡下过暑假,自家吃的。呵呵,真是百姓百姓,百人有“百种性格”啊!
还有那开着白色和紫红色小花的扁豆藤,也不依不饶爬遍了篱笆,花虽小,却也细腻玲珑。藤端芽处还未攀爬住,一条条在微风中飘摇,与她顶尖基宽广卵形的果实,像极了“作”的女人。
那盛开着鹅黄色花的丝瓜,茎茎节节重复着分枝卷须,叶片如掌状心形,在枝藤翻卷着,连着边缘的波状浅齿,以及茸毛叶背,一起翻卷,时而挂下棒形果实,时而垂下幼小瓜蒂,一路攀延,果真“东家墙根种丝瓜,西家院里开黄花”,肆意蔓延着一片灿烂心情。哪有佚名的“黄花翠蔓子垒垒,写出西风雨一篱;愁绝客怀浑怕见,老来万事足秋思”惆怅?
这长长的“花边”蜿蜒在通往佘山的路上,农家的土俗忽然可以连向追求高品位、高标准、现代化的国家级旅游度假区,恐怕是栽种者从未想到的。这让我更想起童年时候的小路风景,那些行走在佘山的日子,只是封存在脑海里的黑白版……
也正是这土与俗,可以把佘山垫衬得分外锦绣。而如今,随着辰山植物园的建成,这条小路已湮灭在成片的樱花林中,待来年春天,也许游客就可免费享受大片的樱花春景了。衷心祝愿家乡的景色越来越美!
(作者系松江区佘山镇文体所员工)
荣获2013年上海“农家书香”征文活动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