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园地

                                            ◇ 陈   環

    邻居大哥今年75周岁了，我们既是邻居也是书友。大哥随在上海创业的小儿子定居上海青浦赵巷。每天除了摆弄花草，其余时间就是读书看报。这个习惯已经养成多年。
    1958年，大哥在西藏当兵，正值达赖叛乱，他们奉命开赴西藏拉萨平叛。高原生活的艰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爬雪山，过草地背着炒面压缩饼干，一有匪情立即出发，有时累的坐在地上就睡着了。一个战役结束后才能休整。很多战友都在战斗中牺牲了，大哥也在一次战斗中负伤。在这种环境中，唯有读书能够暂时忘记艰难和恐惧，邻居大哥常常沉静在《红岩》、《铁道游击队》、《苦菜花》、《迎春花》、《保卫延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书籍里。
    1961年平叛结束后，部队回到四川，大哥被抽到“战士演出队”任队长。他初中毕业，算是文化人，编写、编导、演出，相声、快板、对口词、诗朗诵、表演唱样样通。因他爱读书肯钻研，在西藏平叛时立了三等功，在炮兵营指挥排被评为神枪手、神炮手、侦测兵技术能手，并参加过军党代会。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他不得不离开生活战斗了十年的军营，复员返乡。
    从节奏强又充满朝气的部队生活一下子回到了农村，这中间的反差太大。这时，大哥已有两儿三女，还有老母亲。生活的重担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但多年习惯之下，他仍然坚持读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经常对着旷野大声地吟诵《海燕》片段。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必须要面对现状，从书籍里获取精神力量。
    当时正值公社需要业余电影放映员，一个月只有34元工资收入，还要自负盈亏。一天给生产队上交五角钱，一月交24天共计12元人民币，生产队每天给记10分工分，靠工分分到粮食。由于文化文艺能力突出，邻居大哥成功应征到这个职位。经过简单的培训，他背着放映机，怀揣着本放映手册，挎着军用水壶和干粮，不论刮风下雨，穿越在各生产队和县放映站之间。这一干，就是十年。利用放映的机会，以及坚持看书读报获得的信息，邻居大哥发挥编写的才能，用快板的形式，宣传党的方针政策表扬好人好事。在农闲时节组织生产队的年轻人编排文艺节目，活跃了农村生活。公社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人才，批准他们成立了公社晨光村文艺宣传队。他们经常代表公社在各公社进行慰问演出，还参加了县上的汇演。读书，让大哥抓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1980年代，改革的春风吹到了农村，可忙坏了邻居大哥这个文化人。他头脑活络，成了村里致富的带头人。村民们很快选他当村长。他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成立了村文化室。可别小看这村文化室，麻雀虽小肝胆俱全： 播音、放映、图书、科研、气象、文艺宣传应有尽有。最热闹的是图书栏，书是由各家有书的捐赠，大到中国四大名著，中到中外童话、神话故事，小到连环画报纸杂志，应有尽有。村委会后来还添了茶叶果树栽培技术，以及家畜饲养等方面的书籍。一到晚上，文化室就是最热闹的地方，有交换种植栽培技术的，有交流家畜家禽养殖经验的，有看书看报交换外界信息的，小小的村文化室把村民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该播种了，该栽秧了，该给果树栽培嫁接了，该给家禽打预防针了，谁家有红白喜事了，要评五好家庭了，都是通过文化室传递给大家，把村民的生产和生活搞的热热闹闹红红火火。邻居大哥也很快远近闻名。
    在大哥当年创作的快板书《说家园》中，有这样一段：“改革春风到田园，发家致富来实现，五亿农民在冒尖，我领全村来大干！抢晴天，战雨天，一年四季不停闲，栽橘还要兴茶园，每家收粮过了万。多看书多看报，国家大事我知道。养了家禽收入高，科学养殖很重要……自己富了不算富，家家都富乐无边，我带领大家来致富，多为国家做贡献啊，做贡献！”
    又是读书，让大哥的人生道路通往完全不同的方向。
    现在，邻居大哥年纪大了，孩子们也都成家立业。但快板的乐趣依然没有停歇。高兴时，他会拿出快板啪啪地说开了： 上海滩，上海滩，《南京路上好八连》。如今来到上海滩，抬起头来往上看，高楼大厦云里边。东瞅瞅西看看，黄浦江上邮轮穿，东方明珠在眨眼，轻轨修到了青浦边，奥特莱斯真方便。这里是，松泽文化发源地，别墅学校连成片，音乐广场在修建，购物乐园在眼前。赵巷河水静静流，风吹柳叶舞飞旋。这里是我新家园，文明赵巷你我建！
    这就是一个老兵，一个农民的故事。在大哥的家里，最吸引眼球的还是那整体墙柜，里面装满了各类书籍。记得有这样一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不敢苟同，但我却喜欢大哥的一句话“多读书，读好书，它会让你一生受益无穷”。
                                          （作者系青浦区赵巷镇退休教师）

                          荣获2014年上海“农家书香”征文活动优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