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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园地

读书记趣

发布日期:2016-07-13 分享

                                             ◇ 李孝华

    据母亲回忆,我第一次全神贯注地“看书”竟是在我满周岁的时候。
    农村有一种风俗,凡是孩子满了周岁,便会大张旗鼓地祭拜祖先、宴请亲朋好友,算是为孩子祝福。期间有一程序,便是一字儿在祭祖的桌子上摆上些笔、书、算盘、秤杆之类预示着某种职业的物事,逗着孩子去抓。相传这时候孩子抓着什么,以后便会从事此项职业。这当然属于无稽之谈,但却是一种热闹的风俗。
    母亲说,当年的我就死抓着一本书不肯放。她原是希望我能抓个算盘的,却没想到怎么逗我、哄我,就是换不下我手中的书。而我,竟也煞有介事地在母亲的怀里乱翻起书来,全然不顾书是拿倒了的,引得周围的亲朋好友们一阵哄笑。
    这些当然都是在我长大后,母亲告诉我的。
    后来上了学,却不想我竟讨厌起书本来。尤其在读小学的时候,一学年下来,我的教科书早已支离破碎,这绝然不是我勤于翻书的结果,当年的学习成绩自可证明这一点。为此,没少挨母亲的打。
    年岁再长些的时候,还是讨厌教科书。现在想来,大概凡事变成了任务,也就说不上兴趣了。因为当年除了教科书之外的书,我似乎都渐渐有了阅读的兴趣,尤其偏爱历史人物传记和金庸的武侠小说。每当读到兴致浓时,废寝忘食那是绝不夸张的说法。但同时还得兼顾学业,因此,许多阅读工作都是在“地下”进行的——桌面上摊着本英语书,抽屉里放着本母亲所谓的“闲书”。每当听到母亲房门“吱呀”一声,便知其要来视察我的学习情况了,于是赶快将“闲书”藏起,佯装背诵英语。母亲看到了,只知我在苦读,还嘘寒问暖一番,倒是令我心生愧疚起来。久而久之,我竟偷偷地读完了中国四大名著、金庸的十四部武侠小说和不少名家名作!这种“没事偷着乐”的兴奋至今令我回味无穷!
    终于,在母亲的“威逼利诱”之下,好不容易把十二年的教科书啃了个遍,居然还以优异的成绩进了华师大中文系。这可把母亲乐坏了,也把我乐坏了。虽然我们两人高兴的不是同一回事(母亲乐的是自己的教女有方,令我学有所成;而我乐的则是从此以后便可结束暗无天日、提心吊胆的地下阅读生活),但毕竟我的读书状态可以光明正大地暴露在阳光底下了。
    进了大学,第一件事便是跑到闻名遐迩的图书馆去遨游一番,深感于其藏书之浩大,于是暗自下定决心,四年之内要读完其中的若干书架。可是临到毕业了,也没能完成最初的计划。于是只得自我解嘲:“书不在读得多,而贵于读得精。”
    大学的读书生活无疑是自由的,丰富的。四年之间,“美学”、“现代性”、“哲学”等等的字眼在我的脑海中相继占有了一席之地;张爱玲、钱理群、普希金、米兰·昆德拉等等中外名家的名字和他们的作品也时常从我的嘴里迸出。曾几何时,走在丽娃河边,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内在变得从没有过的充实,难怪乎数学系的同学见到我们中文系的女生便称“厉害”!
    大学读书生活最值得回味的便是一寝室的同学起早到阅览室抢位子。华师大的阅览室,即使在平时,也是座无虚席,更别提到了期中和期末两个写论文的高峰期了。我们一寝室四人是阅览室的常客,几乎每天都会到阅览室报到,而且每次都是在阅览室还未开门的时候就已在门外恭候了。八点一到,阅览室的老师开门的时候,第一个向她问好的,十之八九便是我们四人中的一个。时间一长,与阅览室的老师也便有了很深的交情,于是每有新书进库,我们几个肯定会是第一个读者。设若哪天我们中的某一人未出现在阅览室,那老师也总要关切地询问一番。于是,班级其他同学笑称:“你们四个把阅览室当成第二寝室了!”
    但是,做了多年的学生,读书难免总和学分有着一定的挂钩,因此,总会去看一些违心的书,即使在自由的大学求学期间也难免如此。如今,脱离了学生阶段之后,读书就全凭自己的兴趣、喜好,所谓“古之学者为己”,每读一书,但求有得于我心,再也不必介怀别人对你品位高低的评头论足。
    回顾这些年来的读书经历,虽总于忙碌的工作缝隙中求得一二读书的时间,却不影响我读书的兴致。至于读书的情状,灯下卧读有之,案头苦读有之,而不拘何地,翻开一本就读的情况亦有之。
    近来无意中翻到王安忆的一篇名为《乱读与自觉》的小文,文中开列了一张推荐书目,并说其中的一半来自年少时候的“乱读书”。其中有一段这样写道:
    “这时节并不像外人所以为的荒芜,书其实是有的,只是没有在它应该在的地方。而是,不期然地,出现在某个无关的地方,比如,废品收购站;女人生煤炉的引火纸可能是半本名著;甚至,马路边上。所以,它们反而呈现出一种漫生的状态。”
    “漫生状态”,这个说法好!于漫生状态读书,才可以说是真正地为自己读书,也才能得读书之趣。想来当年我能持之以恒地“地下翻书”,以及四年大学生活中的以书为伴,莫不都是此种读书状态使然。
    于是又想起母亲所讲的关于儿时抓书的趣事,想来我是生为读书人,此生怕是离不了书了。而期间的读书之趣,恐怕也是除了我这个当事人之外旁人难以体会的了。于是乎,在我的眼里,书卷虽不及音像制品来得刺激、撩人,但却也是更耐久的精神的寄托。
                               (作者系嘉定区南翔镇嘉定第二中学教师)

                      荣获2014年上海“农家书香”征文活动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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