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园地

                                             ◇ 徐凯枫

    村里的景色是极美的。初来之时，我有些不知所措，兜兜转转的倒是去了许多地方。而今熟悉了，去地方却是少了，想来真是有些可惜，抽得闲日二三，一定要再逛一逛。犹记得那日初到，从浏翔路拐进大治路，“楼台倒影入池塘”的美景映入眼帘，略低的温度，混着青草气味的风，让人陶醉不已，似是触到了一丝悸动。仔细听，那是春天的心跳声。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春风拂过面颊，桃柳都在称赞着春，春姑娘羞红了脸，红得美丽，红得芳香，红得让人心醉神往。不同于“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惆怅，她是活泼的，生机勃勃的。风轻悄悄的，草绵软软的，夏水沟里的青草，油油地在水底招摇，檐下燕儿们叽叽喳喳地叫着春天。柳树梢头的雀儿最喜欢盯着钓鱼的客人，碎碎的几声啼鸣，把快上钩的鱼儿惊走，客人们却不恼，静静地享受春日的阳光。北面河泾里的鸳鸯更是自在，替她挠挠痒，帮他顺顺尾，谁也不管，也不扰谁，怡然自得，畅叙幽情。
    村里的泥路湿哒哒的，空气润润的，远远看到春草始生，微微露出一点细芽，远看过去，整个世界仿佛都染上了绿色，走近细瞧，却看不清楚。右拐入香樟林道，樟树儿褪下了冬日的烟黄大氅，换上了新春的绿装。踩着脚下黑黝黝的落子，望着雨后朗润黝黑的田地，闻着路边巷尾姹紫嫣红的芳香，恬静优美，芳香四溢，我在庆幸这个春倒是挺好的。杉木桌上“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的相片，勾出初见那一刹那的动人笑颜。
    “一往情深深几许？”亭外朝露初春雨，雨哗啦啦地落下，砸在脸上凉凉的，有些疼。桥东有两个孩子在嬉戏，球鞋上沾满了泥水，附近定有长辈的絮絮叨叨吧。“回头流水小桥东”，迷了谁的眼？是油菜花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给黑色的土地染上一抹亮丽。波纹荡漾，岸边的油菜花和迷漫的水汽很是相称，照亮了长河弯。一叶扁舟北上，荷花池底的淤泥中有生命在隐隐攒动，不知是鳞片的亮光，还是身前姑娘的船篙，熠熠生辉。回想昨日天朗气清的时候，咯吱巨响的机翼划过天际，带去的是孩童的瞩目，带回的是全村的笑容。
    农家屋后最多的就是竹林，笋芽儿嫩嫩的，细细的，小小的躲在枯叶下的湿土里头。在庇荫下成长的它们，总有一天，会比“父辈”们更高大，更健硕。郁郁葱葱的竹林里最多的是叶子虫，他们成群结队地飞舞，密密麻麻的，旅人们很不喜欢。落叶下有新生的纯白的幼虫，是被母亲藏起来的宝贝，天黑的时候才爬出来沐浴皎皎月光。还未独当一面的我，也盼有王夫人那般“神情散朗，林下风气”的优雅风姿。
    “清明时节雨纷纷”，雨声遮掩了往生的脚步，也带走了都市的喧嚣，思念好似飞往了时空之外，又存于唇齿之间。走在常青公墓的踩道板上，落泉飞扬，记得清楚的只有暖暖的粗糙。上海的春季，有时短暂到极易被人忽视，一溜烟儿就到了夏天，穿起了热裤短袖。有时，又漫长到使人心生燥意，反反复复，阴雨绵绵，湿气漫漫，可村里的老人却说：“这才是春天。”
    世间万物，盛极即衰，春天也是如此。鸟语花香、春光正浓的时刻也就是春天逐渐消减的开端。繁花似锦之际，曲江头那一句“一片花飞减却春”久久回荡在我的脑海中。只有布满枕木的蛛网殷勤地黏住了飞絮，似乎是在挽留春的脚步，尽管情义殷殷，春却寂然无语。“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谁能说这位辛氏豪杰英雄不是深于情者？“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只是因为他们对春天爱得特别深挚。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南唐李后主的这一句，道出了几分雨天特有的薄凉，梅雨过后，炎炎夏日，对没有空调这一特殊“武器”的古人来说，怕是分外难过吧。待到“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之时，再一同喁语秋时的大裕。
                                   （作者系嘉定区马陆镇大裕村大学生村官）
                          荣获2014年上海“农家书香”征文活动一等奖